又是栀子花飘香的季节。

这个季节,行走在贵阳的大街小巷,到处飘散着浓浓的栀子花香。每每闻到这个栀子花开的味道,总让我想起在贵阳读书与工作的幸福时光,也让我分外地想念龙志毅爷爷。

时间如白驹过隙。龙爷爷离开我们已近两年,每每提起笔,心情是如此沉重又不知从何下笔,反而有种“近乡情更怯”之感。一种挥之不去的哀伤让我无法静下心,生怕稚嫩笨拙的笔尖,无法用短短的只言片语写出这位我人生中遇到的“贵人”与“智者”的形象,而龙爷爷对我的点滴教诲与关照,却像一盏灯塔时常照亮着我,鼓励着我前行!


(资料图)

2008年阳春三月,我在《贵州都市报》即将结束实习,准备返校写毕业论文的时候,学校教务处打电话到我们宿舍,让我去一趟教务处。放下电话我即刻到教务处。教务处老师告诉我省里有一位老领导看了我写的文章,让我给领导回个电话。当时年少的我,并不知道是谁,怀着忐忑紧张的心情按着老师给的号码打过去,话筒的那端传来一位老爷爷和蔼慈祥的声音,他开门见山就说他是龙志毅,老家是云南的。他近日读到我在《人民日报》发表的《追问生命》和《光明日报》发表的《贵阳印象》两篇文章,从字里行间得知我来自云南大理。也许人老了思乡情结会更浓郁,由此他才会主动给我这位晚辈打电话。在电话里,他夸我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感悟和写作能力,让我好好学习,多写出优秀作品。在电话里他还了解了我的一些个人情况,并欢迎我这个小老乡有空去他家里坐坐。

走出教务处,我有些懵懂和迷茫,我不敢相信自己的拙作还能引起这么大领导的关注。一个周末,我冒昧地来到龙爷爷家拜访,受到他和家人的热情接待。当我和龙爷爷交谈时,才得知他是云南永善人,尽管离家几十年,但他依然怀有浓厚的家乡情怀,他说话依旧带着浓浓的云南乡音。

在毕业前夕,我和所有刚出校门的年轻人一样,对自己未来的规划、方向不知道如何选择,当时我不想回大理,想在外面精彩的世界里闯荡。这时候,刚好中共贵州省委主办的党刊《当代贵州》杂志社要招聘几名编辑和记者,我想去参加应聘。当我把这一想法告诉龙爷爷时,老人家极为高兴。经过严格考核,层层把关,凭着我在各报社、电视台实习的经验和发表文章的成果,顺利地被招聘进入杂志社工作。

当时《当代贵州》杂志社就在省委10号院办公,龙爷爷的家就住在南明河畔,与我的办公室仅有一墙之隔。每当周末,我不时会去龙爷爷家拜访,更多地期望得到这位德高望重、知识渊博、阅历丰富的长者的指点引导。每次去他家里,总能见到他和他的老伴叶慎真奶奶。那时,叶奶奶已经患病多年了,龙爷爷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家里陪伴着叶奶奶。那时他已八十高龄,仍然坚持看书、读报、写作,偶尔参加省里重要的事务性活动。每次和龙爷爷见面,他都让我谈谈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情况,特别是读了他的书后去看他,他总是静静听我讲完读他作品的感悟和工作生活情况,他不时会和我作一些讨论,给予一些生活、工作上的建议。有时因为他年纪大了,耳朵听不清楚,我就把所要谈的内容写在纸上,用这样的方式和他交流。龙爷爷教导我说:做一名记者、编辑,首先要有政治敏锐性,要有政治鉴别力,还要有认识脚下的土地、深入基层调查研究的能力;要掌握了解贵州省情、县情,熟悉人文历史;知识面要宽,不能局限在自己的条条框框里;要学会独立思考,不能人云亦云;要能够站在客观、公正的角度去分析看待问题。龙爷爷还教导我说:当记者不能只会写,还要有胆有识,敢于去思考、面对和提出尖锐的问题。

2010年9月,因父母的期盼,我决定离开贵阳,回家乡大理工作,临行前我去向龙爷爷辞别。这突然的告辞,多少让龙爷爷有点惊讶,他沉思一会后问我是否考虑成熟了,并说辞去杂志社的工作非常简单,但回到大理是否就会有工作?是否有合适的工作?我对他说,已联系好当地一家媒体,也是属于聘用制,一回去就可以上班了。他听我这么说后,语气缓和地对我说,一个女孩子在外打拼也不容易,回到父母身边也好。我到这把岁数了,从风风雨雨一路走来,也算识人无数,有一些人这山望着那山高,终究一事无成。我把这句话当成龙爷爷对我的临别赠言。我想一个人只要认定自己的目标和方向,就要脚踏实地、用心努力做好,坚持就一定会见成效。

然而,当我回到大理后,原来答应聘用我的那家媒体却变故了!在家里待了几个月,我心里自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焦虑和苦闷。在此期间,龙爷爷还让身边的工作人员打来电话询问我工作的情况,并寄来一本他新出的散文集。当龙爷爷知道我的现状后,没有说更多的话,只是鼓励我多看书,多学习。

我在家待了四个多月后,在聘用工作落实的那一天,我给龙爷爷打去电话报告这一消息,在遥远的电话那端,他依旧亲切地对我说,那就好好干,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。工作不久,我利用去贵阳出差的机会,到龙爷爷家里去看望他。龙爷爷见到我很高兴,他问了我工作、生活和个人婚姻的情况,问得很仔细,然后给了我很多鼓励。临别时,龙爷爷依旧如往常一样,热情地把我送到家门口。

2011年,我参加云南省公务员考试,考上了基层乡镇工作的岗位。上班之前,我趁回贵阳提取个人档案的机会,又去龙爷爷家看望他。他得知我考起了公务员,开玩笑地说,这个世上多了一名公务员,少了一名记者、作家。他依然勉励我要好好工作,珍惜年华,坚持爱读书的好习惯。他还说当公务员,特别是在乡镇工作,要耐得住艰苦,耐得住清贫,耐得住寂寞。他要我多体验生活、多写日记、多思考,要学会用老百姓的语言说话,不要说那些官话、套话。然而,万万没想到的是,这次与龙爷爷的相见,竟然是和他最后的一次见面。

2022年的元旦这天,我突然读到全国政协文史委叶小文主任写的《说不尽的龙志毅》一文,才知道在我心中无比敬仰和爱戴的龙志毅爷爷与世长辞!惊悉这不幸消息,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,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往外涌……冷静之后,我立即和龙爷爷生前的工作人员联系,我的心愿是要赶去贵阳参加追悼会,送他老人家一程,但恰逢新冠疫情,终究阻断了我向龙爷爷的最后告别,这是留给我一生的遗憾。

陀思妥耶夫斯基说:我只担心一件事,我怕我配不上自己所受的苦难。陀翁的这句话,我曾在探望龙爷爷时,向他请教过。而今,在这个栀子花飘香的季节,又让我想起刚跨出校门,孤身在异乡时遇见的这样一位老爷爷,他的教诲、他的鼓励、他的引导,仿佛还在耳边,让我面对生活不能敷衍、不能害怕,让我心地干净,自带锋芒,豁达地生活,勇敢地成为自己。我想,这也是龙爷爷希望我能活成的样子。

文/赵璀芝

视觉/实习生 翟颖沛

编辑/邱奕二审/赵相康三审/黄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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